“这可是正宗金华酥饼啊，你居然不吃？真是奇怪啊。”姬玉一边把整整一大袋酥饼——怎么看都不是一两个人能够吃得完的份量。
“真是不好意思啊！”陆衡几乎是满头黑线地看着眼前的一整袋酥饼和它们的主人——姬玉那种歪着头像小孩子希望大人解释为什么不买玩具的表情让他苦笑不已，“我都说过了，我在医院里吃过工作餐了，而且我不习惯在正餐的时候吃甜的东西。”
“医院里的东西不好吃，不好吃的东西为什么要强迫自己吃下去呢？这是对自己的胃不负责吧。”姬玉见对方坚持，也只能把袋子收回去，一只手叉着腰，一本正经地说着，和当初向陆衡解释神秘学概念时的态度并没有什么不同。
陆衡则是困惑地搔了搔头：“其实也没有那么不堪吧，虽然是食堂餐，但是营养还是足够的。你不能太挑食了。”
“食不厌精，脍不厌细。”姬玉拿起一块酥饼，就在路上边走边吃起来，“这可是至理名言！”
“我说你啊，就没有一点紧张感吗？”陆衡插着兜与姬玉并肩而行，虽然话这么说，但是陆衡自己也仅仅是因为昨晚的事件的后遗症罢了。说到底，如果这一切只是误会的话，似乎不是什么不可解开的矛盾。
就算对方打算卷土重来的话，大不了再打一场，又不是没赢过。
不过，最主要的原因还是来自姬玉，可能是因为平常很少有表情变化的原因，这个女孩的感情波动很容易影响旁人。既然姬玉都如此放松，那么陆衡觉得如临大敌也没有必要。
“因为你在这里啊，既然你有足够的能力保证我的研究不受干扰的进行，我当然不用担心什么。”姬玉满嘴酥饼，声音含糊地说道。
“吃东西的时候不要说话！”陆衡突然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被强行塞给了一个小孩的监护人一样手足无措，“真是的，把研究对象当作自己的保护者，简直是神逻辑。”
“你不愿意吗？”姬玉歪着头问道，“要是那样的话，我会很失望的。”
“如果我不干的话，早就放任你昨天晚上被带走了！”陆衡话一出口陆衡就发现不妥，昨晚上自己一开始是打算“保护这个少女的生命安全”，但是到了现在却变成了主动充当小白鼠的角色了，“但是要是到头来什么都没发展，你还是回去好些吧。”
“不行！”姬玉以“就这么定了”的口气大声反对，“找不到就继续找！在这之前你要当我的近卫！”
“为什么？”陆衡对于姬玉回绝得如此干脆相当不解，“我跟你说，你不能老是赖在我这里，我是大学生，不可能专职当保姆！”
“但是，如果把我送回那些人手里去，那不就是等于你否定了自己之前做的吗？”姬玉理所当然地解释道，“反正太庙里的人都不认可我的研究，不然的话也不会拖到今天。”
陆衡沉默不语，昨天晚上陆衡通过和姬玉的沟通，已经了解到了，太庙本身是一个由众多阴阳师组成的探索神秘学奥秘的结社，但是不知什么时候起，“为了组织的生存而战斗”成为了第一要务，姬玉由于其长年积累的知识和非常规的推算能力，一直被众多的战友们要求作占卜的指导。
“只是根据来找我的人提供的时辰方位算出结果，”姬玉如此评价自己的工作，“原本专门用来推算混沌这一事物的能力，被叠加了几个辅助奇门阵后日夜不停地推算着一些我也不知道的内容。”
似乎只能在忙里偷闲的时候，姬玉才能用有限的时间从事她记忆力父辈留给她的任务——如果大家动机都不相同，那么陆衡觉得姬玉要拼命跑出来也是可以理解的。
但是，陆衡关心的不是这一点。在陆衡看来，神秘学研究，混沌的性质和原理，阴阳师结社的战争什么的，都和自己无关。重要的是，陆衡打从一开始就发现姬玉几乎永远都是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无论是出现什么情况，逃命的时候，发现自己被抓住的时候，以及脱险的时候，似乎这些经历都算不了什么。
在陆衡眼里，姬玉就是一个十六岁的孩子，把一个正直青春年纪活力十足的可爱少女弄成如君王般喜怒不形于色，这个叫太庙的组织实在是有够差劲的了。
“陆衡……陆衡……”耳边传来姬玉小声的呼唤，“你在想什么呢？”
“嗯……？”陆衡这才发现自己走神了，他转眼面对着身边略带好奇看着自己的姬玉，问道：“我说，你被强迫干了这么久自己不喜欢的事，难道就不生气和憋屈？”
“为什么要生气？”姬玉再一次歪着头问，似乎像一个小孩在问“为什么会喜欢圣诞老人”一样，“虽然我不喜欢，但是他们也不是坏人。”
“但是你也不是心甘情愿的吧？”
“当然啦！有谁会做自己不喜欢的事还觉得有动力啊！”
“这样吗……”陆衡刚才还在犹豫，但是听到这一句话的时候，就可以下定决心了，“那么，姬玉，我问一句，如果有人愿意保障你的安全和研究，不强迫你做不喜欢的占卜，你会高兴吗？”
“高兴？”姬玉低头思考了一下，“不知道耶，大概会是吧。”
“果然是这样。”看到姬玉的反应，陆衡心里不由得一紧，“那么你听好了。”
“嗯？什么？”
“我过去对你的研究，经历什么的不感兴趣，现在也一样，但是我还是会尽力试着做到上面的几条，你知道了吗？”
“对我的研究不感兴趣？那为什么还要帮我，我以为你对自己是混沌很感兴趣呢。”
“不感兴趣！”陆衡大步走开，把姬玉甩在了后面，“你高兴就好！”
走了两步，陆衡发现姬玉并没有跟上来，不由得转过头去，看见后者正站在路边用一种前所未有的惊讶眼神看着自己，陆衡一瞬间以为自己产生了错觉——“这个人居然有表情了”！
“好奇怪啊，”姬玉看着陆衡，喃喃自语，“只是为了高兴就答应我的要求，怎么会有你这种人？”
不等陆衡开口，姬玉再一次开口，这一回，嘴角微微上扬，眼神也不再是那种困倦的“睡眼”了，整个五官像活过来一样——露出了微笑：“不过，听到你说这个的感觉真的很奇妙，这是高兴吗？”
“呃……算是吧，”看着对面少女小动物般可爱的微笑，陆衡竟然感到了一阵不好意思，别过了头。
……
“陆衡……我们是……到了白色大楼了耶……”姬玉依旧是满口塞着食物，指着“黄医师诊所”的主楼，用听不清的口齿说着，不过还是可以听出，心情非常好。
“不过不是这里啦，”陆衡指着和大楼一个院子，位于旁边的一栋设计得非常巧妙的独立别墅，“你忘了，我们早上是从这里出来的吗？”
“知道！”姬玉的回答依旧只能勉强听见，“但是白色大楼还是好认很多嘛。”
“都说了不要在吃东西的时候说话……你看看你满嘴的饼渣！拿去擦了，被黄栩澈看到会被被教训不讲卫生的。”陆衡掏出纸巾包递到姬玉面前。
“可是……我现在腾不出手来啊……”姬玉一边说一边示意，右手依旧搂着那个大包，左手却拿着一个吃了一半的酥饼，“你帮我擦吧。”
“……”
“不高兴吗？”
“这样真的好吗？”
“你不是说，如果不擦干净，白大褂会生气的吗？”
“啊啊！我知道了！就这一次，以后不要在路上吃东西了！”
说着，陆衡抽出一片致敬开始向姬玉脸上伸过去。
“陆衡回来啦，你们怎么去了这么久………”就在这个时候，别墅的大门打开，黄栩澈从里面探出脑袋，刚好看到眼前的一幕，“你……你们在干什么啊！光天化日之下的……”
因为身高差距，陆衡不得不半蹲下得以方便看清姬玉脸上的饼渣，而姬玉背对着大门则刚好挡住了陆衡手里的纸巾，所以，在黄栩澈眼里看见的，是陆衡右手托着姬玉的脸颊，准备……啾啥的？
“嗯？”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把视线转过来对着黄栩澈：“只是擦一下嘴巴而已。”
“诶……这个……”黄栩澈脸色马上变得通红，“不要在别人家门口干些这样的事啦！”
“你生气了？”姬玉好奇地问道，看来她没有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陆衡不是说，不擦干净的话，你会生气的吗？”
“这不是关键！”黄栩澈感到无话可说了，“为什么陆衡偏偏要帮你擦嘴巴呢？！”
“啊，这个……不是……”看到这个样子陆衡又开始头疼了。“这也要原因……”
“因为我的手腾不出来，所以需要人帮忙吧，你要是腾不出手的时候，陆衡也会帮忙的吧……”看见窘迫的黄栩澈，姬玉感觉自己提了一个很不错的建议。
“不要说得我像个献殷勤的猥琐男一样！”
“我才不要被他做这种事！”黄栩澈闭着眼睛转过身走了进去，“无比恶心！”
陆衡只能苦笑着跟着进去。
在城镇的另一端，两个人站在一个临时车库里。
“这一回，换我来。”少女坐在摩托上面，对着站在面前的阴阳师说。
“小心。”韩辞相如此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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